蒙曼:“校园院线”应传播具备时代特征、中国审美观念和青春元素的作品

2017-09-27


“打造高校思政工作新平台”

全国校园电影院线建设研讨会

承办:中教华影电影院线股份有限公司



“打造思政工作新平台”——全国校园电影院线建设研讨会之

“校园文化产品与思政教育融合创新”研讨会


议 题 一:这个时代需要给年轻人提供什么样的文化产品?

如何给高校打造文化产品?


主 讲 人:蒙  曼

著名历史学者

中央民族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副教授

《中国诗词大会》节目嘉宾

《百家讲坛》主讲人      

蒙曼在全国校园电影院线建设研讨会上

蒙曼:我是仓促应战的小战士。为什么这么说?首先电影节本身我不是非常了解的一件事,我对电影也是一个很外行的人,这是一回事。另外我对今天的主题,不是说不了解,但连先生讲了以后,我才知道是以这样的形式展现的,之前我误以为是和连先生、毛先生一起以聊天的方式交流,因为两位老先生都是前辈,他们提出话题,我回应一些话题,展现点我的思考就够了。完全没有想到这是主题发言,那我谈谈我的想法。


 什么想法呢?我在想电影到底是什么?我更年轻的时候,电影是非常浪漫的事情。九十年代初我上大学,那时候看电影很好玩。大学生谈恋爱,看电影是经典节目。即使没有谈恋爱,普通人,两个小姑娘、两个小男孩一块去学校粗糙之极的电影院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。当时我们学校的礼堂还不叫电影院,但是它可以放电影,那个地面上的瓜子皮很厚,因为学生一边看一边吃,这是有意思的大学生活的组成部分。后来很长时间我觉得电影不再是浪漫的事情,90年代后期就不那么浪漫了,00年也不浪漫,直到现在它又浪漫起来了。现在不管过“洋节”、“土节”,情人节、七夕节也好,我们很多学生又回到了电影院,当然不是吃几毛钱的瓜子了,现在小包装的爆米花也要十几块钱,正因为如此,显得更浪漫了,当然他们不到礼堂看电影了,又要到影院去看了,3D、4D效果的电影,所以它又重新浪漫起来了。


 电影的形式产生是一百多年的事情,但是,以这样的一种形式来表现生活或者说表现思想,是人类古老的一种传统。我在想敦煌的事情,那时候和尚讲经的时候也是一样,拿出一张画片给你看,然后再给你讲,讲一段再唱一段,就像《重生》也有主題曲一样,给你看一段画面,告诉你一个人生的道理。这样讲道理单纯比听和尚讲经的效果要好很多,所以一直有这样漫长的传统,中国古代戏剧也有这样的传统。所以,我想这是一个很传统的事情,也是一个很浪漫的事情,而且还是一个古往今来人们接受的事情。有这样的前提,我们才能谈它对校园思想政治工作建设的意义。如果没有这样的传统,大家从来不喜欢它,年轻人从来不高兴看到它,它也从来没有过宣传效果,那么就根本不需要谈这样一个主题了。所以这是一个先行的主题。


 电影如何和青年思政工作结合起来?我刚才粗略地想,现在都谈供给侧改革,从电影的角度是不是应该表达这样的几个东西。第一个是时代的思考,第二个是中国的审美,第三个是青年的个性。

著名历史学者

中央民族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副教授

《中国诗词大会》节目嘉宾

《百家讲坛》主讲人    蒙曼

 第一,时代的思考。

 这是当代中国电影不能回避的话题,中国现在正在转型,处在历史转型的非常关键的时期,这是大家的共识。什么人在思考?政治家在思考,文化工作者在思考,更应该是青年在思考。因为青年代表未来,所以青年思考中国处于什么样的时代,怎样把这个时代引领到更高的层面,这本身就是我们思政工作者非常重要的话题,中国现在就在这样一个历史转折关头。我们从追求“快”,到享受“慢”。高铁就是追求“快”的最经典的表现方式,这个方式很对。但与此同时我们认为“快”不是唯一的价值追求,所以现在大家在考虑“慢生活”的话题,包括毛老师刚才谈到的传统文化的所谓的“小热”。“小热”也好,“大热”也好,现在一到过年、过节,朋友圈里很多在发一些跟节日有关的诗词;今天是秋分,又有很多朋友在找关于秋分的诗,在我的记忆里,关于秋分很有名气的诗很少,大家就愿意搜寻冷僻的诗给自己加持,这是很有意思的话题,大家不再仅仅追随“快”的话题,如果我们慢慢体味这种时令的变化、年光的变化,这是很有意思的事情,这是一个时代的主题。


 中国现在从追随者要逐渐成为引领者,之前我们一直在追随着发达国家,追随着看起来先进的文明。因为文明很难去标价,哪个文明更好,哪个文明更坏,哪个文明更先进,哪个文明更落后,我们很难标价。之前我们一直在追随,但今天我们也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引领者,把我们的价值观、对世界的判断、对生活的态度传递出去,所以是这样一个时代,而且也是从摸着石头过河到寻找水的规律,到主动架桥铺路的时代,这样的一个时代要有这样时代的体现,要有这样时代的思考,应该成为我们对青年进行思政教育的很重要的出发点,我们在引领青年,我们在敦促青年,你去想,你站在一个什么样的平台,处于什么样的位置,当然背后是中国站在什么样的平台,中国处于什么样的位置,还有世界现在站在了哪个平台上,又将如何去发展。


 其实在电影史上,反映时代立意和时代主题的电影往往能够战胜这个时代,拥有长期的价值。若干年前我和王晶(香港导演)有过对话,主持人问你们都喜欢什么电影?我说喜欢《乱世家人》,他说他喜欢《教父》,《乱世佳人》正是反映出了美国的精神,个人奋斗,美国的巨变,今天看它仍然有长久的价值。我在大学教书时教过一段时间的专业英语,其实很难教,因为你要和学生说一些历史词汇,使大家既不陌生,又觉得它有吸引力,之前也会每次诱导性地给他们放一些片子,我记得我放了N次的《乱世佳人》英文原版,看看它怎样表达战争话题,具有美国那个时代的历史文化的词汇和表达方式。我觉得具有时代精神的影片,反映出时代思考的这样的影片,其实是容易长久保留下来的东西。这是我说的第一个话题,我们的影片要反映时代的思考。


 第二,我们的影片要反映中国的审美。

 这不是回应任何关于传统文化热的话题,是因为中国的审美对中国人而言是自然而然产生的。举个最简单的例子,现在大家都在讨伐小鲜肉,可为什么我们那么多人喜欢小鲜肉,因为那就是中国传统审美。我们讲中国传统男子的时候,也会讲“沈腰潘鬓”,“一旦归为臣虏,沈腰潘鬓消磨”。沈腰是何等婉约的腰,潘鬓是何等青葱的鬓,再加上“面若敷粉,唇如施朱”。因为中国在战国以后逐渐摆脱了对武力的特别强烈的追求,去喜欢那些文雅的、文质彬彬的男子,喜欢温婉俊秀的女子,这样一种东西就代表了中国的形象和中国的审美。如果你说我们反其道而行之,我们电影里刻意塑造和传统审美取向不一样的人,那倒是一个相对失败的话题。所以,中国审美,首先就是中国形象,中国形象不因小鲜肉存在。小鲜肉放在古代可以叫他玉树临风,面如冠玉。关键不在于他们是什么长相,而是像“竹林七贤”那样的心理,有一颗强悍的心灵。这样才是好的引导。


中国审美里还包含了中国表达的问题。怎样是中国表达,我看电影很有限。我刚才就在想,前几天有一份报纸采访我,说现在电视剧的名字很追求七言诗的韵味,《人间有味是清欢》,《那时花开月正圆》也听起来就像七言诗。为什么有这样的东西出来,因为它讨好。为什么讨好,因为中国传统的表达方式就是这样,大家一看这就是中国审美,大家一看觉得太棒了,太有文化了。好像是这么回事,懵懵懂懂有种属于中国人的心情表达出来了。当他们采访我的时候,我才知道“人间至味是清欢”,是三个人名字的组合。像我这样一个根本不知道它的具体情节设定的人,我一听“人间有味是清欢”首先想到的是苏东坡的词,是一种人生态度,而且人到中年特别容易产生“人间有味是清欢”这种感觉。所以我想这种模模糊糊的审美导向,恰恰就是中国人习惯的一种表达方式,中国人熟悉的表达方式和中国人愿意接受的表达方式,为什么不用它去表达呢?


在中国审美里还有展现中国价值的东西。我看电影不是很多,但我很喜欢《小城之春》,四十年代后期拍摄的。它那里面真是满满的中国价值观,这部电影让我想起两首诗,第一个是杜甫的《春望》,“国破山河在,城春草木深。”小城之春虽然是春天,但它表现的是一个暗淡的大时代,就有那种国破山河在,城春草木深,满眼都是花和鸟,但背后是泪的感觉。


 另外一句诗让我想起“还君明珠双泪垂,恨不相逢未嫁时”,我觉得美国电影《廊桥遗梦》就是表达类似的这种主题,一个女性觉得和自己的丈夫生活很乏味,不仅仅是生活,还有背后的时代,渴望逃离。出现了一个鲜活的男子,带有外来世界气息的人,让这位女性感觉到一种新生活可能有的希望,然后内心有很大的波动,想要跟他走。但是后来出于种种考虑,其实很重要的一个考虑是伦理原则的约束,让她放下了走的念头,知道如果走掉以后,她内心面对的不安或生活面对的麻烦会更多一点,这就是张籍的《节妇吟》,“君知妾有夫,赠妾双明珠”,“感君缠绵意,系在红罗襦”,这个节妇的立场是什么?这是一种很委婉的中国立场,不是我拿一个板砖就拍你,你调戏良家妇女,我打死你,也不是暧昧的,就真的被你吸引了,她觉得人家是一番好意,所以“感君缠绵意,系在红罗襦”,但是她又想到了自己的丈夫,“妾家高楼连苑起, 良人执戟明光里”,我是这样一个人,我丈夫是有家国责任的人,我何以背叛他。最后内心的纠结的结果是“还君明珠双泪垂,恨不相逢未嫁时”。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政治讽喻诗,节度使来引诱她,她说我是朝廷的人,虽然朝廷让我无奈,但选择朝廷是我必须坚守的道德底线,所以我“还君明珠”,但是“还君明珠”并不是我因此痛恨你,你向我示好,我凭什么痛恨你?“还君明珠双泪垂,恨不相逢未嫁时”,非常委婉的中国表达,这背后表达着中国人的情义,中国人的良心判断。

 

这样的话题永远不过时,唐诗是这样,到了小城之春也是这样,到了美国的“廊桥”还是这样。这样的一些东西值得被挖掘出来,被挖掘出来表达好了就是经典。这是我说的第二个话题,中国的审美。


 第三,青年的个性。

 青年或者校园里的年轻人是什么样的人?我们有一些固定的设定,比如青年是纯洁的、理想主义的,青年是我们的教育对象、一张白纸。但青年还有另外一面,青年就是荷尔蒙泛滥的一群人。

 

昨天我们吃饭的时候还聊到这个话题,如果青年没有打架斗殴,没有抢女朋友这样的行为何以称之为青年。青年是荷尔蒙泛滥的,所以很多时候是粗鲁的,青年一定比成年人粗鲁,他们的口味都粗鲁,成年人喜欢喝茶,淡一点的茶可以接受,青年人一定像刘姥姥那样想熬浓一些,青年人喜欢这样的一些重口味的东西。

 

青年是焦虑的。古代我们听孔老夫子讲,四十不惑。人到四十岁才能真正认识到自己是谁,现在四十岁也未必认识到自己是谁,如果四十岁都没有认识到自己是谁,凭什么指望十四岁和二十岁认识到自己是谁呢?所以青年是荷尔蒙泛滥和焦虑的一群人。


 青年是反叛的,我们觉得青年是一张白纸,由着我们在那里做文章,哪有这种事,你越想做文章,他越不想让你做文章,本来他的内心也在向你的文章的方向靠拢,一旦你试着教化他,他就说不。青年是反叛的。


我们怎么考虑这些问题,青年的情感,青年的焦虑和青年独特的情感表达,我们的电影不应该回避,而应该回应,我们回应这些话题。一方面我们重视主流的导向,毫无疑问,思政工作要有主流的导向,这是没有任何问题的,没有人会说这个事情是不对的。但与此同时,也要重视青年非常具有个性化的表达,因为在个性化的表达和小众的思想中,有青年真正的创造力,如果把这些东西都抹杀掉了,就把青年也抹杀掉了,如果把青年都抹杀掉了,我们教育谁,我们做这些事情的真正意义是什么?所以我们只有尊重和回应青年的个性,在电影里能够展示这样的个性,或者针对这样的一些个性做出我们的产品和判断,才有可能真正的扎根青年、扎根校园,才有可能是有益于今天,有益于未来。


 这是我说的三个话题。我们做的是一个教育工作,那教育工作一定是因材施教和因势利导的。因材施教和因势利导不排斥我们作为施教者的主体性,但与此同时,我们充分地考虑“材”和“势”,才能够把我们的“导”“教”的能量放到最大。


 最后我想说一个话题,电影也罢,其他的文化产品也罢,因为我没有做过电影,我不知道电影意味着什么,我做一些其他的文化产品,刚才和他们聊到“喜马拉雅”,我想说最重要的是,从我个人的感受来讲,有两个原则。一是有诚意的,二是有意义的。

 

有诚意,我真心实意地想做点什么。中国那么多经,六经,五经,七经,九经,十三经,经后来变成四书,《论语》的引导性最强,因为《论语》最有诚意,真是好老师,就想教出好学生,就想指点青年,指点那个时代,指点他眼中看到的一切和接触到的人,指点他们怎样生活和怎样思考。这个诚意是字里行间能够感受到的,所以我们愿意读它。


其实刚才王老师谈到中国哲学的话题,大家为什么说中国没有哲学,西洋哲学的定义,中国不存在那样的哲学体系,但中国有一些真正的人生训导,这样的人生训导一直传到今天,我们觉得它非常有价值,我们愿意听,我们愿意听里面有些时候的一种无可奈何的表达,唯女人和小人难养也,我们也愿意听一些激愤的表达,因为它有诚意,诚意在先,什么事情都好办。

 

有意义。我们既然把自己置于教育工作者的位置,我们面对观众、听众和学生也好,这有一种“得天下英才而教育”的态度,我们教育什么,这个意义一定要搞懂,不是迎合他,而是作为成年人,作为懂得文化的人对世界的一种思考。什么样的思考,就是中国人看世界的方式,和中国人与世界相处的方式。


 其实中国人和世界相处的方式是什么?我一直在想礼乐文明的话题。中国号称“礼乐文明”,礼分乐和,礼把人和人之间分开,乐又把人和人之间凝聚在一起,乐怎么和的?在分的基础上和的。乐有五音或七音,七音放在一起才和。我们应该有这样一种大的立意和导向,我们要让人熟悉礼,要让人喜乐,但礼和乐不是只有一个声音,而是所有的声音最后奏响那样一个声音,这样的态度和这样的立意,也许有助于我们的电影能够更加百花齐放,而且还能够推出一朵最红、最艳的牡丹。谢谢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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